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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shi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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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竹闲】不死之身 02

剧版第一季衍生,无意被剧透了未来的范闲和自我开窍的五竹叔。就是为了自己爽,逻辑漏洞请无视。婚约已解,没有林婉儿的事。

 

梗概:做了预知梦的范闲得知了神庙的秘密以及五竹的真实身份,并且对今后时局的发展有了大概模糊的了解,在和神庙做了交易后他学着叶轻眉做了同样的选择,并在尘埃落定后随着五竹一起隐匿江湖。



***

 

 

京都这龙潭虎穴平静了半年。期间虽然暗潮涌动一刻不停,可由太常寺协律郎被刺杀带出的二皇子与被迁离京的长公主互相勾连结党,致使庆国潜伏在北齐的谍报网差点被一锅端的惊天大案使得龙颜大怒,圣旨一下,二皇子被禁闭府中不得议政,太子虽未涉入其中,却也不得不安分下来,朝上议事时遣词酌句都思量再三,生怕引火上身,各方势力自然也偃旗息鼓,各自安好。

 

说到底他这个儿子的命也不过这个分量。圣旨下的那日,范闲在房顶看了一夜的星星,五竹没有拦他。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的声音蘸满悲凉,眼角却是干的。五竹伸手摸摸他的头,陪他一起沉默。

 

“就这样吧。”

 

北斗星逐渐隐匿在升起的朝霞中,范闲一跃而下,还有很多事等着他。

 

秋高气爽的天气让人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范闲躺在摇椅上,嚼着牛轧糖,想着老娘这个享乐主义应该不是个吃货,不然内库那么多生意里怎么就连个糖果铺子都没有。陶罐破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神游,只见王启年拍拍衣服上的土,很不见外的笑嘻嘻跑来,递上密函,熟门熟路的抓起青瓷碟子里的新鲜菓子仔细打量。

 

“哎呦小范大人,这是什么呀?又是您的新发明?”

 

范闲把盘子往人那边推推,示意让他别假客气,然后拆开信封,扫过几行后扬起了一边的眉毛,李云睿的狗去见了已经被收入李承泽麾下的言冰云,也许还警惕着,或者是在试探,没有说具体要做什么,只见了面就走了。

 

“这最近也没有什么大场合啊,鉴查院鸿胪寺陈萍萍和太子看的严实,没什么可作的,他是要干什么呀?哎哎哎,少吃点这玩意粘牙,那袋里的都是你的,呆会拎着走吧,你也不怕揣兜里化了。”

 

“哎呀,王某真是佩服大人,不光文武双全,连厨艺都如此卓绝,小女到现在还忘不了那蛋 糕的滋味。”

 

范闲没接话,也没接捧过来的茶杯。

 

“呃,属下明白,燕小乙的行踪会再查,还有,根据鉴查院档案记录,燕小乙当初全村被屠,长公主路过救了他,他随后跟的长公主。您觉得有何不妥吗?”

 

“没记是谁屠的?”

 

“卷宗上写的是流匪作乱,那伙人早已伏法了。”

 

范闲自己端起杯子咂了一口,正可谓“其香悠远兮扶摇登霄,其味空静兮潜藏于窍”,李承泽送来的茶可比他人正多了。

 

“去年梅执礼忽然告老还乡,遇了马匪,最后也没能颐养天年。”

 

王启年正了正色,听懂了这话外之音。

 

“您是怀疑长公主一开始就为了他才?”

 

“我怀不怀疑不打紧,燕小乙信了才有用,心甘情愿被仇人利用了那么多年,不知道发现真相后会有何疯狂之举。”

 

范闲给自己和王启年斟满了茶,明明是个大晴天,王启年后背还是流了几滴冷汗。

 

“也别直接告诉他,让他自己查,给他点线索,让他慢慢琢磨,他不是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吗,那就让他好好看。此事你也不要和言冰云多说,他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陈萍萍教的好,范闲学的也快,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送走了王启年,范思辙风风火火的跑来,一屁股坐在范闲边上,笑的极其谄媚。

 

“有事儿啊?”

 

“那个,哥啊,最近有没有雅兴吟几首诗啊词啊的,给弟弟我整两句呗,你这上次红楼更新的章节也太少了,咱书局不够赚啊。”

 

“这简单啊,走着,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范思辙听的两眼冒光,冲进书房拿了纸笔开始记,等这两句写完了也没等到下文,用笔杆捅了捅范闲,催着他继续。

 

“没了,你说的,两句。”

 

“啊?你玩我呢?不是,你再来两句呗,好歹凑个整啊!”

 

范闲正准备再逗逗他,就见若若穿过回廊走了过来,范思辙见她就像老鼠见了猫,瞬时一溜烟跑的没影。

 

“哥,太子府里刚派人送了请帖来,说是给你的,范思辙找你干嘛?”

 

“他找我能干嘛,催更呗,赏菊大会?五日后?这太子不好好在家待着,赏的哪门子花,还这么兴师动众的。”

 

“不是他,是疯女人。”

 

五竹不知从哪冒出来忽然加入了话题,若若条件反射的扳直了身体,小小声的问了好,当然她没得到回应。

 

“又要杀我?这和我多大仇啊。”

 

“哥,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若若一脸跃跃欲试,范闲明白妹妹的心思,但现在暴露还为时过早,不,或许可以让若若试试,试探下他的皇帝老子爹。

 

“若若,你三发内可以打中移动的目标吗?”

 

“在不计算致死率的情况下,七品以下的,可以;如果对阵燕小乙那样的九品箭手,除非连射,否则她很难自保。”

 

五竹不近人情的陈述着事实,范闲思忖了一下,招呼着妹妹和五竹进了房间,从暗格里掏出了箱子打开,十个弹夹只剩两个还填着子弹。范闲从里面拿了一发子弹,弹头上涂着绿色的颜料。

 

“这是M1022,远程狙击专用的子弹,它比你练习用的子弹杀伤距离更远,赏菊大会在太子府的花园举办,你与我同去露个脸,然后你找个借口先行离开。”

 

范闲转向五竹。

 

“一石居和老二家我记得是一个方位吧?”

 

“是,如果把顶楼设置成狙点,大半个京都都在射程内。”

 

“那好,若若你离开太子府先回府,我会让叔接你,你带上箱子去一石居,当天一石居门口会新开张一家绸缎庄,老板放个鞭炮,再请个杂耍班,动静足够盖过枪声了,保险起见我会让爹再派人手,当天一石居都是我们的人,你安心准备就是。”

 

若若听了半天,没闹懂自己要打谁。范闲卸除了多余的子弹,留下三发,把弹夹递给妹妹,云淡风轻的告诉她。

 

“我啊。”

 

送走了妹妹,范闲很没正型的往榻上一瘫,仰着头望着正在帮他善后的五竹。也不知五竹的衣品是自带的还是老娘给改的,这设计,这剪裁,这长腿,这腰线,可把他叔的优点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五竹眼睛蒙着,可他毕竟不是真的瞎子,在那道要把他扒光的视线的追踪下,他关好了暗格,又栓好了门,然后一语不发的把人扛起来轻轻扔到了床上,一气呵成的替人脱了鞋袜。

 

只是在单纯欣赏美色的小范大人脸皮在某些时候还是很薄的,大白天的这事儿他还真做不来。一吻结束,他拉开了距离。

 

“你不想要?”

 

“我,我等会还要去见爹……”

 

五竹俯在他身上,发丝与那道蒙眼的黑色绸带纠缠在一起,划过五竹的肩头,落在范闲白皙的颈窝,带来的几分痒意让他下意识的侧了侧头,露出一大片光洁细腻的皮肤。

 

这让五竹多用了零点五秒判断范闲是不是真的拒绝他的亲近。

 

“叔,要不你先放开,咱今晚再嗯——”

 

颈窝处突如其来的火热湿滑触感让范闲颤栗,下意识的收紧了环在身上人颈后的双手,反倒让五竹贴的更近,更添了一丝欲拒还迎的意思。

 

“你说过,让我不必把交欢时的拒绝当真。”

 

范闲在他叔一丝不苟的细致照顾下喘的像上岸的鱼,每次想要开口都被一记深吻压了回去。

 

“不要 就是 想要更多。”

 

一尘不染的白与肃杀的黑交叠,肆意凌乱的铺展在床边,摇曳不停的帐子内满是深浅交错的呼吸还有那令人脸红的响动。

 

“我喜欢你,永远都会陪着你。”

 

这是五竹第三十二次说这句话,只要范闲爱听,他会一直告诉他。

 

 

***

 

 

“范闲,好些日子没见,你气色不错。”

 

太子邀请,京都的名门贵胄子弟几乎都在了,李承泽没道理不出席,更别说这两位皇子向来以互相膈应为乐,就算李承乾不给他下帖子,他也会不请自来。

 

范闲正借着赏花不动声色观察着院里的布防,昨晚五竹来探过一次地形,以假山为界,这花园的三分之二空间内都在射程覆盖下,若若那边他自是放心的,现在就只有一个不安定因素,燕小乙还没露头。

 

“多谢殿下关心,要不是殿下时时督促,范闲也不可能好的这么快。”

 

李承泽笑着摘下一朵看起来就名贵不已的,像是没听懂话里的意有所指,把花拿起来皱着眉闻了闻,似是不满意,转手又折了另外一盆紫的。

 

“要怪就怪你这红楼更新的也太慢了些,不止我着急,全京都谁不是天天盼着澹泊书局发新书啊,你不能怪我。”

 

范闲内心恨得咬牙,脸上仍是一派少年风流的模样,他从对面人手里抢过那支紫的,李承泽一个眼神制止了已三分出鞘的剑。

 

“不瞒你说,舍弟也是天天在后边催啊,可我忙啊,哪里有功夫写这些呢。”

 

范闲也学着嗅了嗅,香味熏得他赶忙移开了半尺远,这味道堪比他师父配的乙四号解药,太上头了。

 

李承泽目光飘忽的观察着一身玄色长袍的范闲,手里的花枝被捏出了淡淡的印子。范闲一回京,滕梓荆的遗孀就被人悄悄转移了,这半年都不见踪迹,这必是他的手笔;可范思辙的书局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安插的眼线也一个没少,费介人去了北齐,倒是没有静盯着的必要。

 

至于言冰云,户部侍郎多番传话过来,要他把人交给吏部,一副誓要把言冰云千刀万剐的样子。

 

李承泽搞不懂,范闲这是要和他翻脸,还是另有所谋。

 

“二哥,今日来我府邸怎么不四处看看,偏缩在这一隅拉着范大人不放,这大伙都想见见范诗仙,你可不要太霸道了。”

 

“太子殿下。”

 

范闲飞快的把花插回李承泽手里,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我与范闲许久不见,叙旧而已,太子殿下不也是有话想说才有今日盛会吗?”

 

“自祈年殿范大人饮酒赋诗百篇后,这庆国哪个读书人不想一睹尊容,刚好今年我这一园子的菊花培育的格外好,不看看可惜了。”

 

范闲被夹在两人中间,默默听着这对塑料兄弟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歪头望着东边,心里计算着角度。

 

若若看着准镜里的哥哥,手心捏了一把汗,脑子里都是她哥的嘱咐。

 

“记着,第一发瞄准太子身边的位置,打不打中都不要紧,但是第二发一定要打中我,别打着你哥的脑袋和胸口就成,如果没打中,你再开第三枪,记住了吗?”

 

若若咬咬嘴唇,想不通自己帮忙怎么就帮成了自己人打自己人,万一她打歪了怎么办?

 

“静心。”

 

五竹不带任何情绪的提醒她,若若深吸一口气,重新架枪对准了花园。与此同时楼下开张的爆竹声也响了。

 

“啪!”

 

看热闹的百姓觉着今日的爆竹格外响。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子弹裂风而来,在一片喝彩声里击碎了紫檀木的花架,花盆噼噼啪啪的跌落到地上。

 

“护驾!!!”

 

乱了,什么都乱了,蜂拥而至的府兵,无头苍蝇一样的人群,范闲在一边留意着李承乾和李承泽,前者被府兵围了起来,朝内院跑着,后者显然也是没预料到会遇到刺杀,谢必安挡在人面前如临大敌的警惕着不知会何处来犯的刺客。

 

范闲趁谢必安分神的功夫收走了嵌在地砖里的弹头,自己也往后退着,他在等若若的第二枪。

 

第二枪如约而至,还是朝着太子的方向,范闲用真气推开人,子弹擦着胳膊飞了出去,停在了回廊的红木柱子里。

 

好枪法,范闲捂着胳膊感叹道。

 

“范,范闲你没事吧?”

 

李承乾顾不上亲兵的劝告,执意要看范闲的伤势,见人只是轻伤,面色反倒复杂起来。范闲还没品出其中深意,就见漆黑的箭羽直直朝自己飞来。

 

我靠,燕小乙!怎么来的这么早!

 

范闲真是服了这人的毅力和恒心。

 

一箭未中,一箭又至,范闲再没了玩笑的心情,九品箭手的厉害他是尝过的,忙躲在了假山后。李承乾朝箭来的方向瞧了眼,这才随着亲兵进了屋,李承泽在另一间房内冷眼看着避闪不及的范闲被射中右肩,再被人捞走。

 

“影子居然会离开陈萍萍,看来范闲这段时间还真的在忙。”

 

谢必安默不作声立在一旁,他很好奇燕小乙的箭居然会在杀死人之前停下来。

 

事实上是燕小乙不得不放弃,从他第二支箭射出,五竹就端着巴雷特跃上屋顶,发现人的刹那一枪打穿了这位箭客的肩膀。

 

杂耍班带来的呼声还此起彼伏的叫嚷着,五竹用肉眼都要追不上的速度收枪关盖,眨眼的功夫箱子就出现在了范若若手里。

 

“走。”

 

若若赶忙跟了上去。

 

偏僻的巷子里,燕小乙十分狼狈的倚着墙准备离开,一个清瘦的人影挡在了巷口,是言冰云。

 

“跟我来。”

 

他的任务是让燕小乙活着离开京都,他不清楚范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多年潜伏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绝不简单,范闲可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性格。

 

“为什么?”

 

“因为你的命还有用,你要杀的人还活着。”

 

燕小乙握紧了没受伤的那只手,这已经是范闲第二次从他手下逃脱了,他没再追问,跟着言冰云进了马车。

 

肩上还插着箭的范诗仙被人像运货一样的扛回了府,影子抄的是“近路”,一路上沿着屋顶腾飞跳跃的,范闲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但他得忍,他可不想吐自己一脸。头晕眼花间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地砖。

 

“呕……”

 

落地吐的一大口血让早就等在院里的范建和范若若脸色比中了箭的人还白,赶忙招呼着把人往房里送。

 

“你这样,他不喜欢。”

 

影子眨眨眼不清楚自己仰慕的前辈在说啥,而偶像本人已经蹲下身,“噼啪”一声脆响里撅断了生铁的箭头,再简短一句“忍着”就手起箭出的替人拔了箭。

 

失去存在意义的工具人影子无声无息的离开了,毕竟他只奉命保护陈萍萍,今日不过院长命令,暂时出借而已。

 

范闲疼的眼前一片空白,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哥,哥罗芳,麻醉,红色的瓶子……”

 

五竹听到背上的人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说着,脑海里逐渐聚起一股无端的恼火情绪来,可其他人看来五竹还是那个五竹,冷静的放下范闲,冷静的找来药瓶,又冷静的出门站岗。

 

五竹站在院子里,范闲的血沾在他衣服上,黑色的布料看不出什么,可脖子上的一片鲜红却无法忽视,他没有擦拭的意向,任凭血液逐渐干涸印在皮肤上,活像地狱来的修罗。

 

范闲在哥罗芳的药效下昏睡了过去,若若在父亲的帮助下很快完成了缝合,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其实没有伤到要害。范建很惊奇,自己的女儿没想到还会缝人。

 

“你哥不会有事吧?”

 

若若点点头,把伤情如实已告,范建这才长舒一口气,弯下腰又替儿子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幸亏没事。”

 

年逾半百的户部侍郎看着床上陷入安眠的儿子,心下一阵抽痛,叶轻眉如果看到自己的儿子会受如此多波折,不知作何感想。他又想到从小跟随儿子的五竹,又有些后怕起来。

 

“如果范闲有个三长两短,五竹一发疯,这全天下就跟着发疯。”

 

听到父亲低喃的若若反射的望向院子里安静伫立的黑色身影,没由来的,她觉得爹这话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而院里的人也的确陷入了系统紊乱的困扰里。他不知脑海里那股让他想杀人的情绪是何物,小姐教过他“生气”,“讨厌”,他也理解了“难过”“失落”,可都无法解释当下充斥在他逻辑最前端的这股超越了“愤怒”的东西。

 

不久的将来,在大东山神庙的最终一战中,他会明白,这就是小姐和范闲都不想让他体验到的“恨”的滋味。

 

 

***

 

 

东宫遇刺,圣上大发雷霆,宫里的警戒被提到了最高,陈萍萍也被急召入宫了好几趟,整座皇宫都响彻着它主人的怒吼。

 

“查!朕要知道是谁要杀我的儿子!这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杀朕了!”

 

范建听完陈萍萍的话,只哼出一记冷笑,对于这位陛下来说,没有人比自己更重要,何况他的儿子姓李,安之是他范建的儿子,是司南伯爵府的少爷。

 

“陛下没说别的?”

 

陈萍萍摩挲着轮椅的扶手,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慢悠悠,他清楚南庆的这位皇帝陛下在恐惧什么,他因这恐惧杀了轻眉,甚至想杀了她的孩子,如今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重演,看到他的眼里浸满了实打实的惊惧,陈萍萍有一种畅然的快意。

 

“安之呢?”

 

范建习惯了他的答非所问,告诉他人在休息,要探望等午休完了再说。

 

“这孩子心重,还是得多看着点,你别任着他胡来。”

 

“我是看着呢,奈何有些人强人所难,非要替我这个当爹的做主‘磨炼’一下他,才让我儿受了那么多折磨。”

 

“北齐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可你也不该帮他暗杀太子!”

 

“太子活蹦乱跳着呢,倒是我儿又受伤躺下了,你没有实证可不要血口喷人!”

 

陈萍萍眯着眼审视着相处了几十年的同僚,曾经的兄弟,范建也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燕小乙还活着,证据就在他身上。”

 

范建不为所动。

 

“轻眉当年怎么帮陛下登上的皇位你我都清楚,最后却落得全城追杀,竟没有一个人保护她。”

 

陈萍萍压低了声音,范建移开了视线,这件事是他们心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而陈萍萍依然动手揭开了这层虚假的疤,像毒蛇吐着信子,一点点动摇着范建的意志。

 

“他调开了你我,调开了五竹,让京都只剩她们母子俩,你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范建猛的靠近,呲目欲裂的看着陈萍萍。

 

“是他做的。”

 

“是,所以,你还要继续安之重蹈他母亲的覆辙吗?”

 

范建没有回答,却在心底重新度量着儿子的计划。

 

“老爷,安之醒了,说要见你。”

 

门外柳如玉的出现适时打断了这场无声的较量,范建静了静,敛了神色,板着脸推着陈萍萍往范闲屋里去。

 

“爹,院长。”

 

“别动了,躺着吧。”

 

范闲气色不错,范建抬抬手,让他回去躺好,范闲乖乖的盖上了被子,斜靠着坐起来。两位老人视线扫过边上的人影,只见五竹不离手的铁钎立在床边,代替它占领手心的是一串鲜红饱满的糖葫芦,而这位宗师级高手还保持着喂人的动作。

 

两位老人见怪不怪的忽视了这个画面,范建把轮椅推到了床边。

 

范闲料到陈萍萍会来,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瞒不过,不然也不会去借人。

 

躺在床上这三天他听了不下十条线报,燕小乙被言冰云救走,李承泽被太子一党揪着不放,誓要从他身上找出刺杀的证据来,鉴查院则是两个都没漏,沿着箭查到了燕小乙,追查到太子和长公主身上时间早晚的问题,棘手的是不知名暗器的追踪,刺杀过去三天了,至今没一点线索,皇宫也因此加了重重护卫。

 

让这兄弟俩互相猜疑,看看范闲会倒向哪一边,再敲山震虎,让皇上知道曾经威胁他的如今仍盘桓在这京都之内。他就是要让这一家人都不好过,而一切都在按照范闲的计划运转。

 

“安之,爹觉得你的计划略有不妥。”

 

得,看来今天是个坦白局。

 

“你告诉我爹了?”

 

“告诉我什么?”

 

范建不敢相信他竟然是最后一个被蒙在鼓里的。

 

“我亲爹要杀我母子,我娘死了,而我被五竹叔用竹篮子背出了京都,沿途不停遭遇追杀伏击,五竹叔带我走的时候,院长你拦过他,不让他带我走。”

 

陈萍萍也被震惊到了,要知道那时候范闲不过月余的奶娃娃,怎么会记得这些。他看向五竹。

 

“小姐生下来就识人辩字,这很正常。”

 

显然五竹那里常识是行不通的。

 

“院长,您想做的和我想做的不过殊途同归,你又何必为难我父亲呢?”

 

被隔离在话题之外的户部侍郎很恼火,自己想尽办法护了范闲十几年,隐瞒了他的身世,就是想让他做个富家翁,平平淡淡的过这一生。可现在反倒是他后知后觉,范闲去了趟北齐回来整个人都变了,不,在这更早之前,从牛栏街刺杀后,他的安之就变了,只不过他这个当爹的没留意而已。

 

“你和我儿说了什么?”

 

范建黑着脸质问着轮椅上的人,陈萍萍琢磨着范闲话里的意思,没有理他。

 

“爹,院长什么也没说过,没人和我说过,这些事就在我的脑子里锁着,时候到了我就知道了。”

 

范闲顶着两道怀疑的视线继续说下去。

 

“儿子心里有分寸,我就您这一个爹,怎么舍得让您伤心呢。”

 

“安之你……”

 

这世上不仅仅是有血缘关系的才是亲人,同样,再亲密的血缘关系在权势利益面前也脆弱的不堪一击。

 

“你可知二皇子并不会领你的情?”

 

鉴查院监察朝野内外一切人事,陈萍萍自然知道范闲被李承泽威胁的事,也是他派费介去了北齐,澹泊书局和范思辙同样在鉴查院的牢牢监看下。只要范闲找他帮忙,他可以一夜之间拔除这些钉子,完全不必冒如此大的风险靠刺杀东宫拉拢二皇子。

 

范闲淡淡笑了,他赞成陈萍萍说的,他本来也不是真要投靠谁。他拿走了五竹手里的糖葫芦,咬下一颗含在嘴里,酸甜可口,京都的糖葫芦比澹州的真的强多了。

 

“我娘当年枪法不错,看人却不行,我若投靠二殿下恐怕下场还不如我娘吧。”

 

叶轻眉动手杀了两位亲王的事是庆国的绝密,那件兵器更是绝密中的绝密,在场的三人里只有五竹有泄露的可能。

 

“五竹叔已经忘了很多事,您二位就别猜了。我说了,时候到了我自然就知道了。”

 

算日子太子和老二该动了,他刚才让姨娘去叫爹也确是有事相商,过去的事先放放,日后再叙也不迟。

 

“你不选二皇子,那你为何在他们中间故意摇摆?”

 

“这话您得问问宫里那位啊,就算我抽身而退,那也得我做的了主才行啊。”

 

范建想起故意把亲儿子置于死地也毫无援助之意的皇帝,他的冷血实在非常人所及。

 

“我活着就是一块磨刀石,左也是磨右也是磨,不管谁成器,有朝一日刀磨完了,我这块不值钱的石头就没用了。”

 

“可若是两把刀互相对砍起来,那就只有两败俱伤,说不定还要折上一把,陛下要的是朝局各方势力平衡,这样他的龙椅才坐的安稳,皇子多的是,折了换新的就是。”

 

陈萍萍当初决定把鉴查院交给范闲时还想着年轻人涉世不深,看人看事都太单纯天真,所以需要磨砺一番,而今日范闲这般一语中的的剖析不得不让他另眼相看。

 

“你既知你娘当年行事,何不效仿之?你手里的东西陛下可是怕得很。”

 

“所以说我娘这个理科生搞什么政治斗争,搞就搞,还搞不彻底,当个武则天多好,男人不照样睡……”

 

司南伯见儿子不着天际嘀嘀咕咕半天,又听他提起叶轻眉,不禁心生疑问。

 

“你娘怎么了?”

 

“我说我娘真是个奇女子,我没印象真是可惜了。那个院长,您这不是怂恿我犯诛九族的大罪吗?我爹还在这儿呢,您这不太合适吧。”

 

暗夜之王可不吃打哈哈这套,他推着轮椅靠在了床边,和蔼的望着这只小狐狸。

 

“你爹要是怕就不会帮你,说说看,我好一起照顾照顾。”

 

“三皇子势弱,在宫内几乎不受重视,他母亲位分不高,又是个优柔寡断的,正合适。”

 

“你要扶持他做太子?”

 

范建思忖了一下,范闲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三皇子做傀儡的确不错,欲开口告诉他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就被自己儿子的话再次震动了。

 

“不,做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才是我范闲的风格。”

 

霸气张扬,风采熠熠,与叶轻眉当年如出一辙,如果把手里的那串糖葫芦换成那件兵器的话就更像了。

 

陈萍萍细细看着范闲的样子,目光透着对往事的怀念,两位水火不容斗了半辈子嘴的老人此刻倒是行动一致。

 

“儿啊,你想清楚,你要动手的对象可是……”

 

“我范闲,母亲是叶轻眉,父亲是户部侍郎范建,我说过,我就您这一位父亲。”

 

范闲起身,伸出空着的手覆在鉴查院院长微凉的手背上,目光纯净真挚,像极了陈萍萍第一次见到叶轻眉的感觉。

 

“照辈分我要叫您一声“叔伯”,您和我父亲对我和我娘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您从前的很多做法我虽不赞同,可我知道您是爱护我的。我娘给我留了信,只字未提报仇二字,她只说她来过,她活过,干了很多大事,她很开心,她不恨任何人。”

 

面前的孩子微笑着看着他,冰冷了十几年的手和心一点点被捂热。

 

“不管今后如何,如果您还把我当做子侄看待,就好好活着,替我娘多看看这个世界,别等以后见了我娘连个话都说不上。”

 

“好,我答应你。”

 

半个时辰后,为了不打扰儿子每日例行的运功打坐,范建推着陈萍萍离开了,临走前陈萍萍看向了抱臂而立的忠实仆从。

 

“保护好他,知道你杀人是个好手,可要他命的不仅仅这京都。”

 

五竹岿然不动,只冷冷一句话。

 

“范闲死,庆国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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